《稽览图》里的这个卦序究竟是怎么来的?

我们今日所说的卦气图,原本出自易纬《稽览图》。

在卦气图上,六十四卦周天排列,与二十四节气紧密结合,各卦顺序与《周易》通行本截然不同。

那么,《稽览图》里的这个卦序究竟是怎么来的?它和《周易》的卦序有何关系?

不妨仔细探究一番。

卦气图卦序

《稽览图》是汉代诸多纬书的一种。有七种纬书被视为易纬,《稽览图》位列第一,其重要性可见一斑。

汉光武帝刘秀于中元元年(公元56年)“宣布图谶于天下”,当时被公布的图谶之书一共有八十一篇。据唐代李贤《后汉书·樊英传》注,其中七篇《易纬》的名目分别是:

《稽览图》,《乾凿度》,《坤灵图》,《通卦验》,《是类谋》,《辨终备》也。

由于《稽览图》在易纬地位中的重要性。后来东汉郑玄(127-200年)注《周易》,还曾经为《稽览图》专门也作过注解。

那么,《稽览图》是什么时候的作品呢?

不妨往上追溯一番。

在光武帝宣布图谶纬于天下之前,杨雄已经精通《稽览图》。他仿照《周易》所作的《太玄》,其中八十一首的排列顺序,便是完全照抄了《稽览图》中六十四卦的卦序。

下图就是宋代朱震的《汉上易传》中所载的杨雄《太玄准易图》,八十一首与二十四节气、周天二十八宿呈圆周排列,各卦顺序和对应节气完全与《稽览图》相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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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雄创作《太玄》的时间大约是汉哀帝绥和二年(前7年)任用董贤(前23年—前1年)的那一段时间里,也就是公元前7年到公元前1年,说明在光武帝宣布图谶于天下之前,《稽览图》就已经深入人心了。

比杨雄略早的孟喜、焦延寿和京房这三个人,应该说是于史可考的最早与《稽览图》有关的人物。

孟喜,字长卿,生于汉昭、宣帝之时,即约公元前90-前40年前后,字长卿。孟喜曾经与施仇、梁丘贺同学于田王孙,为汉代第一位易学家田何的再传弟子。

但是后来孟喜所学的易学内容似乎和梁丘贺等人不同。孟喜自称这些内容是田王孙临死前枕着他的膝盖独自传授给他的。

梁丘贺认为孟喜“改师法”,学的不是田王孙,而是一些易家候阴阳灾变的书。

(孟喜)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,诈言师田生且死时,枕喜膝,独传喜,诸儒以此耀之;同门梁丘贺疏通证明之,曰:‘田生绝于施雠手中,时喜归东海,安得此事?’博士缺,众人荐喜。上闻喜改师法,遂不用喜” (《汉书·儒林传》)

我们认为,孟喜所学的那些所谓“易家候阴阳灾变书”,内容里面必然有大名鼎鼎的《稽览图》。

后来有关《稽览图》的内容传给了焦延寿,焦延寿又传给了京房。

京房受《易》梁睢阳人焦延寿,延寿云尝从孟喜问《易》。”《汉书.儒林传》

京房(公元前77~前37) 曾经从焦延寿学易,他的所学和孟喜被视为一脉相承。

唐一行《卦议》就说:

“十二月卦出于《孟氏章句》,其说《易》本于气,而后以人事明之。京氏又以卦爻配期之日,坎、离、震、兑,其用事自分、至之首,皆得八十分日之七十三。颐、晋、井、大畜,皆五日十四分,余皆六日七分,止于占灾眚与吉凶善败之事。至于观阴阳之变,则错乱而不明。”(《新唐书》卷二十七上)

这里提到的孟喜“十二月卦”就是《稽览图》里分布在一年十二个月里的主卦。

《颐》、《晋》、《井》、《大畜》四卦,在卦气图上分别紧挨着冬至、春分、夏至和秋分的四正卦。

《稽览图》中十二月卦的内容,我们在《周易参同契》中也能够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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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此可知《周易参同契》的作者徐景休、魏伯阳等人也都是熟读《稽览图》的。

接下来一个与《稽览图》有密切关系的人出现了。

这个人就是陈抟。陈抟的再传弟子李溉,为我们留下了目前所见最早的一幅与《稽览图》有关的图,名为《卦气图》,如下图所示:

此图命名为“卦气图”,应该是因为在《稽览图》的开篇就有“甲子卦气起《中孚》”这句话。

宋代的朱震在《汉上易传》里面保留了李溉的这张图,而且《宋史.朱震传》里面还记载了这张图来自陈抟:

“陈抟以先天图传种放,放传穆修,修传李之才,之才传邵雍。放以《河图》《洛书》传李溉周易八卦纳甲断法,溉传许坚,坚传范谔昌,谔昌传刘牧。”

注意《宋史》里面的记载,陈抟经过种放传给李溉的是“河图洛书”!也就是说《稽览图》的文字所描绘的图案,在陈抟和李溉等人眼中实际上就是传说中的河图洛书!

《稽览图》居然与河图洛书有关!

惊不惊喜?意不意外?

更妙的是,陈抟还把《先天图》传给了种放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种放没有把先天图传给李溉,却传给了穆修,最后流传到了邵雍手中,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伏羲六十四卦先天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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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完全有理由推断,陈抟手上的先天图和《稽览图》原本都是一套的内容。

因为先天图中,十二月卦呈现极其规律的排列,与《稽览图》的十二月卦次序完全相同!

而且,《周易参同契》中,不仅有《稽览图》中十二月卦的内容,而且已经有了确凿无疑的先天图内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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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出为爽,震受庚西方。八日兑受丁,上弦平如绳。十五乾体就,盛满甲东方。蟾蜍与兔魄,日月炁双明。蟾蜍视卦节,兔者吐生光。七八道已讫,屈折低下降。十六转受统,巽辛见平明。艮直于丙南,下弦二十三。坤乙三十日,东北丧其明。节尽相禅与,继体复生龙。壬癸配甲乙,乾坤括始终。七八数十五,九六亦相应,四者合三十,阳气索灭藏周易八卦纳甲断法,八卦布列曜,运移不失中”《周易参同契.药生象月章》

按照月相纳甲的方位顺序排列,就是先天图的八卦方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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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李溉所传的《卦气图》和邵雍所传的先天图原本应该应该都是《稽览图》里面的图!

这两张图,在东汉《周易参同契》的时候还是在一块的,后来才被种放一分为二,分别传给了李溉和穆修!

事实上,《周易》通行本卦序、先天图卦序、《卦气图》卦序,这三种卦序在《周易参同契》的作者那时都能看到而且非常熟悉!现代学者研究也证明了,通行本卦序和卦气图的卦序,都是从伏羲所传的先天图演变出来的!

清华简《筮法》证明了先天图的卦序至少在战国时期已经存在,而且与《周易参同契》的丹法息息相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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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还证明了,《大象》的子思作者就是按照《稽览图》中卦气图的卦序编写的。

而《大象》改编自周公所作的《易象》,其文字部分就是《逸周书》里面周公所作《时训》和《月令》!

周公正三统之义,作《周月》,辩二十四气之应,以明天时,作《时训》。周公制十二月赋政之法,作《月令》。

所以,《稽览图》的历史,最少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的周公。

事实上,战国时期子思所写成的《周易》之所以托名周文王,就是因为周公根据《稽览图》作了《易象》!

《稽览图》与我国历史悠久的时训月令传统息息相关,其中卦气图的排列年代最少是4500年前的尧帝时代,周公编写《易象》时正是对着这幅图写的!

至于先天图和河图洛书的年代,更是古老得多了!

那才是最原始的《稽览图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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